退役后的孟铎,终于能开始「不务正业」了。 不同于大多数运动员的规划,孟铎从深圳队离开职业篮球后,曾多次拒绝了俱乐部提供的教练职位,义无反顾投入到自己都曾不看好的自媒体世界中。 如今,他在自制篮球可视化播客节目《孟见你》中化身MC,邀请体育界各路大咖聊天。这种看似「闲谈」的形式,也让他在以娱乐性为主要基调的互联网生态里自成一派,不断收集着职业球员、草根球员、球迷三个主要篮球圈层的口碑和认可。 ▂
文 / 李佳浚
编 / 李禄源
「孟」见他的兄弟们
「伤病恢复本就是个枯燥的过程,又反反复复五年,慢慢接受了自己没办法恢复到100%的现实,中途甚至想过退役。」
伤病归来的丁彦雨航,第一次在球场以外重回人们视野,就是在《孟见你》。
五年过去,与仍旧为他感到不甘的网友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节目镜头里的丁彦雨航神情却多了几分宁静和坚韧。当孟铎问到因伤缺席五年所有大赛是什么感受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无数次幻想能够出战,但也只是想想。」
温水煮了将军梦,现实压垮少年肩。永远在尝试冲击更高水平的丁彦雨航,虽从不曾满足于舒适区中,但终究没能敌过职业运动员必须面对的梦魇。在而立之年归来,本应正处巅峰的他,也早已不是那个飞天遁地的「丁神」,只能在老队友西热的带领下,帮助同曦的年轻人们,也算发挥自己的余热。
因为近年大赛的连番失利,球迷们都十分想念这位四字外援,但这五年中,除了团队的发声和第三方爆料,我们似乎很少能听到他自己在公众场合下多说什么。但正是这样一个从不将伤疤和疼痛展示给世人的丁彦雨航,却在《孟见你》第一次聊起了这段时间自己从经历到心态上的变化。
「你说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又能有几个五年。」丁彦雨航在节目里跟孟铎聊到。
「主要这个顽固的伤病,不光是身体上反复的折磨,从心理上带来的打击更大。」与他同样有过股四头肌肌腱伤病经历的孟铎,感同身受地交流也让丁彦雨航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这或许就是《孟见你》能够让嘉宾们敞开心扉,也能在观众层面收获口碑的原因。
在与丁彦雨航、西热力江、威姆斯等人的交谈过程中,同样职业球员出身的孟铎,能够第一时间共情他们的所思所想:「我不希望大家把《孟见你》当成一个访谈,这就是兄弟之间的聊天儿,想让人们能够看到球员们有血有肉的一面。」
共情是兄弟们聚在一起的化学反应,但作为一名内容创作者,兄弟情义之外的现实,是孟铎脑子里时刻不能放松的一根弦。而在与氪体的交流中,「流量」则是整个对话中被数次提起的关键词汇。
2020年退役后,把抖音账号当朋友圈发的孟铎,直到去年关注并参与了「恶鼠」张梓祎发起的百分大战,才对短视频平台上的篮球内容以及背后的流量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概念,「当时就觉得,这个流量时代来临,我好像能做点什么。」
为了能让大家了解职业球员在场下的另一面,并尝试将职业和非职业篮球以一种「有温度」的方式连接起来,孟铎开始更多地接触这个平台上的篮球达人们,交流的同时,不断刷新着自己对于短视频、草根篮球,以及流量的理解。
「从我自己的观察来说,草根篮球已经非常完整了,甚至拥有很多职业篮球可以学习的优点,其实很多职业球员也有着励志、有趣的经历可以分享,他们只是没有这个意识和时间去系统地展示出来。」
当看到大洋彼岸德雷蒙德·格林、保罗·乔治、雷迪克等球员都拿起麦克风时,孟铎决定将这份思考落地——
「做个播客吧。」
圆一个播客「孟」
尽管已经明确了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但对于从未做过自媒体相关工作的孟铎来说,从0开启一档播客节目仍是件充满挑战的事,最初也更多都是「以赛代练」:「其实刚开始就是瞎弄,并没有考虑制作水平或者场景设计,都是逮到哪拍哪。」
随着摸索的积累,他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尤其是如何利用自身经历去引导嘉宾更好地表达自己。
在拍摄过程中,虽然孟铎扮演的是主导节奏、提出话题的角色,但每当嘉宾完成回答之后,他都能结合自身的经历和理解,给出用心反馈,引导嘉宾进行更好的输出。
「通过我的一些话题内容和表达方式,能让嘉宾大家对嘉宾有更全面的认知,或者新的看法,我觉得这种价值对我来说意义还是挺大的。」孟铎告诉氪体。
与此同时,在每一期节目播出后,孟铎都会细心翻看评论区,关注网友给出的反馈和意见,当有网友反馈镜头切换频率太快、或者出现些许不流畅的情况时,他都会逐一回复并虚心接受——这种作为学习者的低姿态和思考,使得孟铎手下的这档节目飞速成长。
截至目前,《孟见你》正片已经更新到第十二期、共30集,在抖音平台的播放量已经超过8569万次,丁彦雨航作为嘉宾的单期更是获得了超过26万的点赞。
而在争议成为网络篮球内容主旋律之一的大环境下,《孟见你》的评论区反倒一片祥和,许多网友都表示被这些嘉宾们的谈吐所惊艳,也鼓励孟铎继续这条自成一派的内容之路。
不过,让孟铎感到可惜的是,虽然将圈内人的对话做成节目会有价值,但略显敏感的内容无一例外都需要被割舍。
「当面对这些拥有丰富经历的嘉宾时,我们其实每次都能聊到两个小时左右,但最终剪出来只有15到20分钟,更多是一个取舍的过程,这个尺度的把握我也是一直在考虑和学习。」孟铎说道。
引起氪体注意的另外一点是,尽管已经在互联网中几个最重要的篮球圈层中都获得了不错声量,《孟见你》始终没有任何赞助商权益的设置和露出。
对于这个问题,孟铎表示持开放态度,却不会迫切寻求商业化:「要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去选择适合的品牌,最终目标还是为了让自己的东西能够准确地传达出去。」
回头来看,或许正是孟铎口中最开始的那种「瞎弄」,以及节目中兄弟们席地而坐的放松氛围,给了《孟见你》最大的核心竞争力,不仅能够让嘉宾在随意的场景下,保持与传统媒体镜头前不一样的状态,畅所欲言,也在无形之中在观众心里建立了信任。
球员做自媒体,本就该自带优势?
纵观全球职业体育圈,运动员和媒体通常都是处在对立的位置。为了帮助前者更好地应对媒体问题,国内外职业俱乐部甚至会设置专门的课程,而大家在面对媒体时也总是小心翼翼,更多只是出于「完成任务」的心态。
但当球员们面对的是同样在CBA赛场上征战了13年、真正了解他们的孟铎,情况就不一样了,镜头前相对而坐的两人也从对立被无限拉近,变成了彼此能够推心置腹的平台。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被职业篮球的江湖所接受,局外人想得到球员的信任,是不太现实的。所以这个身份给了我一些很难被复制的优势,同时也带来了责任和使命。」孟铎向氪体坦言。
正如对孟铎拿起话筒的最初启蒙,在北美体育世界里,运动员涉足媒体圈早已不是个例。
2014年,MLB传奇球星德里克·杰特就创办了「球员论坛报」,开创了运动员自主创办媒体、引导舆论走向的先河;2015年,勒布朗·詹姆斯也携手商业伙伴创建媒体公司Uninterrupted,旗下的王牌节目《The Shop》也收获了千万级声量,目前已经更新到第六季。
而从播客形式来看,不管是退役后的马特·巴恩斯和雷迪克,还是仍旧在联盟当中的德雷蒙德·格林和保罗·乔治,都已经在自己的节目中验证了球员们的优势所在。他们能够轻松的将自己在场上场下的经历与内容所结合,与嘉宾产生共鸣,催生出传统媒体无法复制的角度跟内容。
图源:@PodcastP
把视线拉回到国内,近年来从事媒体类工作的运动员也不止孟铎一人。
2017年,帆船奥运冠军徐莉佳就开启了自媒体之路的尝试,后来随着经验的积累,更是将她的帆船垂类栏目《帆船佳音》升级为《体坛佳音》,将自己的影响力扩散到了各个领域当中。日前,#武磊说被中超同化了 话题冲上微博热搜,而这段内容同样来自前国脚冯潇霆的访谈节目《因吹斯霆》。
因为许多球员对媒体仍有顾及与防备,这样的话题通常很难发生在传统媒体与球员的交流中,或许只有在有着同样经历的球员之间,才能有立场、有方向地对这些经历和心路历程进行讨论。
因此,冯潇霆、孟铎所取得的成功并非意外,他们能够将自己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结合自己对于流量时代的理解,试图展现职业运动员们真实的一面,消除公众对他们的误解和认知偏差,并希望给予他们更多的声音和曝光机会。
同时,孟铎在节目中也曾邀请到杨政、阿丹以及矣进宏这样有着草根背景的嘉宾,希望能够以此方式打破篮球不同圈层之间的障碍:「有职业经历,加上我这几年对草根篮球文化的了解和渗透,我想扮演这样一个角色,通过大家对篮球这项运动正向的认知和情怀,完成圈层之间的交流。」
回看退役后的这条自媒体之路,孟铎声称自己一直是一个学习的状态,并表示现有的环境已经磨平了许多职业球员在场外的个性,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和影响力改变这种情况,激励职业球员在退役后,去发展多样化的领域和职业。
而从球迷角度来讲,他们对于职业体育的爱并不只是来自于赢球和冠军,一个个鲜活的球员形象,以及他们背后所承载的文化属性同样是有价值的,是值得挖掘的。
有了孟铎这些开拓者,我们希望能有更多有温度、有质感、从球员本身的视角出发的内容出现,将球迷和球员再拉进一些,让中国的职业体育在追求赛事进步以外,从文化属性上也闪出耀眼星光。